三年前的这个季节,我怀着对法官职业的崇拜和敬仰,背着简单的行囊,别离了亲人,别离了家乡,来到了这座城市,走进了南山法院,从此与这个团结战斗的集体结下了一生的不解之缘。还未等自己主动请缨,院长便找我谈话,决定把有过一些律师职业经验的我分到民一庭。当年的我,士气搏发、干劲十足,渴望得到历炼,便欣然接受。于是,开始在一天天的工作中用心的细细品味着民事法官。
2009年,我开始正式独立办案。民事案件本就是老百姓之间的是非恩怨,况且有些当事人和代理人也会欺负我的年轻,庭审过程会很难驾驭。因此每一个案件开庭前,我都会详细的查阅卷宗,查找相关的法律,我要让他们看到我的专业能力,他们才能信服我,尊重我。还未来得及去感受挥舞法官的手中这把利剑时的威武神气,法院系统开始提倡民事调解。我们民事法官手里的审判权就变成了一个纸老虎,只能做个摆设吓唬人,却不能轻易的用。而我们民事法官就变成了居委会大妈的角色,整天苦口婆心的找当事人做调解工作,常常说的口干舌燥,而当事人却置若罔闻。但是我们民一庭的审判员在院领导的指导和庭长的带领下,并没有把中院下达的调解指数作为工作目标,每年都会超额完成调解任务,名列全市法院的前茅。作为年轻的审判员,我更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拖这个先进集体的后腿,也更害怕在自己手里出一个判决案件会被怀疑到自己的工作能力,因此这种无形的工作压力让我付出了更多的辛苦和努力,常常因为一个案件陷处调解僵局而彻夜难眠。
在审理原告谢秋菊诉她的几名继子女要求分割丈夫死亡抚恤金案的过程中,原告开庭前找到我,塞给我一沓厚厚的钱。说真的,我也爱钱,也很需要钱。我需要用钱去支付占三分之一工资的房租,需要用钱去补偿不能在身边尽孝的母亲,需要用钱想为年轻的我买几件漂亮的衣服。但那一刻,这些需要都不在我的脑海里,因为我的父母从小就告诉我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所以我更怕失去良心的公正。开庭时,几名被告拿出一份协议,证明原、被告双方早已就抚恤金达成协议,原告丈夫留下的一户房屋归原告,2万元抚恤金归几名被告。这份协议对原告是非常有利的,而原告却坚持主张协议无效。在接触的过程中,我才得知原告是一个间歇性的癔症性精神病患者。她会每天给我打几个电话,说一些与案件无关的事。还会三天两头跑到办公室找我,心情好时,打扮的花枝招展问我漂亮吗,心情不好时,向我大声哭诉一通她的不幸。为了更好的应对她,我特意上网查看了这种类型患者的症状,了解到她的情绪很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所以每次我会静静的听着不去理会她的喧闹,了解到这种类型的患者一旦信赖某人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我会在她说累的时候送上一杯水,为她满是汗水和泪水的的脸递上一张面纸以取得她对我的信赖。等她走后,我的心却不平静了。因为这个案件不能简单的判决,如果支持她的请求,她可能会得到几千块钱,但会失去唯一的栖身之所,如果不支持她,她可能会一直闹下去。很多个夜晚,想着这个案件我失眠了。因为和原告无法沟通,我找来她的亲属,她的儿子也是一个精神病患者,她的女儿因为不同意母亲打这个官司,又做不通母亲的工作,不愿参与进来。在多次和她女儿讲明这个案件的利害关系时,她终于同意作为法定代理人参加诉讼。经过几次的真诚沟通,她女儿撤回了起诉。事后她女儿多次打电话要请我吃饭表示感谢,我都婉言谢绝,其实我已经品尝到了一种珍贵的芳香,叫成功。
不管调解有再难,工作有再累,我都可以去承受,但当事人的谩骂和侮辱却是我难以去忍受的。在审理徐丽案件时,我就遭受到这些。下班后,我带着受伤的心回到家,关上灯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咀嚼着、消化着白天遭受的屈辱。当时萦绕在我脑海里的只有两个字,尊严。我认为它似乎并不属于我,不属于一个民事法官。因为在我的工作里我找不到法官应有的尊严,我甚至找不到做人的尊严,想到我还要继续几十年这样的工作,我感到一种恐惧和绝望,甚至开始怀疑当时的选择是错误的。
有一失必有一得,是的,在经历了那些日子的辛酸磨砺后,我发现我成长了成熟了。我慢慢掌握了如何在开庭时营造出一种法官的气场,规范当事人的诉讼活动,我渐渐会用细腻的心智透视出案件的经络,找出调解的出口。一次开完庭后,书记员说我越来有越经验了,我笑笑,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些经验是我汗水和泪水的结晶,但这些结晶里也闪烁着了我人生价值的光芒。
我也曾任性的,孩子气的把我的委屈、泪水、怨气一股脑的撒在了领导身上。过后想想,作为从事民事审判工作的她们,每天也要面对着吵吵嚷嚷,互不想让的当事人,在她们一生永无宁日的工作生涯里,她们同样饱受了太多的酸甜苦辣。华发已染白了她们的双鬓,皱纹已爬上了她们的眼角,再过几年,她们会陆陆续续的退休,想到这我心里一阵心酸。也许一直到她们离开南山法院时,她们也没有显赫的职位,没有丰厚的待遇,没有惊天动地的创举,也没有催人泪下的事迹,但她们勤奋、朴实、兢兢业业而不追名逐利,踏踏实实的在民事审判工作中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在默默无闻中见证着南山法院光辉的历史。不要说她们是为了共和国法官的荣誉,她们的境界没有那么高尚,不要说她们是为了胸上的国徵不再蒙尘,她们的觉悟没有那么伟大,其实她们也有抱怨,也有委屈,也有不平,只是她们不能辜负领导的那份期望,不能拒绝当事人的那份期盼。不能推卸身上的那份责任。就这样,她们一路清贫着、忙碌着、疲惫着、坚强着、微笑着走过了几十年。也许在这个布满荆棘的民事审判道路上我们会忘记她们曾经的坎坷,我们会抹去她们有过的艰辛,所以请让我在这里为她们祈祷,祈祷民事法官会有一个无比尊荣的明天。